一代忠僕

文/曾傳明

【家庭】

黄懋昇於民國十年九月十二日生於江西省萍鄉縣一書香世家,父母育有六子三女,懋昇在男孩中排行老二。七歲時,因公務員父親在江西省會南昌任職,故舉家遷居南昌,懋昇遂在南昌接受小學及初中教育。

十六歲時,對日抗戰爆發,為躲避戰禍,舉家遷回萍鄉。民國二十八年,戰火西延,母親交給懋昇五塊銀元,囑其隨流亡學生避禍,於是隻身負笈四川合川,進入國立二中讀書。

二十二歲,懋昇考入當時在重慶的國立中央大學法律系,烽火歲月中刻苦向學,然因戰事不斷,經濟斷絕,貧病交迫,使得懋昇染患胃疾,此病一直纏磨他直至中年動大手術,才稍得緩解。

民國三十六年,大學畢業的懋昇自願赴當時的「邊疆——台灣」服務,於是再度辭別家人,隻身飄洋過海來到省立台中高工任教,豈知這一別,竟與雙親天人永隔;國共內戰,二岸對立,四十年後,遲至民國七十六年台灣解嚴,懋昇才得返大陸,與兄弟姊妹們團聚。

親族俱困鐵幕,懋昇在台孤身一人,所幸上帝帶領來自香港的何綽儀姊妹與他結為連理,二人於民國五十六年在聖光堂舉行結婚典禮,成為第一對聖光新人。婚後,何綽儀姊妹——黃師母不獨在生活衣食上照顧陪伴懋昇,更成為他在教會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二人個性氣質、家世背景、成長環境南轅北轍,然卻相敬相愛、相忍相讓、相依相持,一齊攜手走過四十七載的婚姻歲月,在現時個人至上、家庭崩解的時代,堪稱楷模。

【信仰】

民國三十三年,大二時,離鄉背井的懋昇參加計志文牧師在中央大學主領的佈道大會,心生感動,決志信主,此後一生做上帝兒女,然此時信仰根基並未穩固。

在台中高工任教時,懋昇受邀參加教會聚會,重燃基督信仰之火。民國四十一年五月十一日,他參加台中浸信會第一屆浸禮,正式加入教會,此後積極帶職事奉,熱心聖工。

民國四十九年,時任省立基隆女中英文教師的懋昇蒙召進入台灣浸信會神學院就讀道學碩士學位,三年後畢業,四十二歲的他即赴基隆暖暖佈道所任職,從教主日學、探訪、帶領禱告會、到主日講道,皆一手包辦。當時暖暖佈道所是租用過港路167號一低矮的平房聚會,見基督徒日增,場地不敷使用,懋昇遂帶領弟兄姊妹於過港路92號購地、建堂。民國五十六年,聖光堂落成,成立教會,懋昇並受按立為牧師。不獨聖光堂大堂,教育館、聖光廣場一一在黄牧師、師母辛勤帶領下購置建設,為聖光堂爾後的發展奠定可大可久的基礎。

自四十二歲來到聖光堂,其後五十一年,黄牧師委身於此,與師母胼手胝足、全心全力、無私無我地建立教會;全職事奉三十五寒暑,直至七十六歲時,交棒給自幼在聖光堂成長的譚國才牧師後,他才卸下重責。轉任顧問牧師後,他仍事奉不輟,鼓勵後進,直至生命終了。

圖片說明:黃牧師(前排右一)初到聖光堂時。

【品德】

黄牧師與師母皆樸實無華,不慕名利,他們從不為自己爭取福利、競逐虚名,二人樂居山坡上破舊的老宿舍,直到老了病了,爬不上樓梯,才依依不捨地換房居住。

黄牧師謙沖為懷,待人寬厚。購地建堂、牧養、傳道、⋯⋯備極辛苦,卻從未聞他抱怨,或批評任何人。他家裡曾掛著一幅對聯「有容德乃大、無欺心自安」正是他一生的寫照。

黄牧師溫文的談吐、清癯的身影背後其實蘊涵著卓絕的堅毅。事奉高峰,他不驕傲自大,總以教會為樂,以神為榮;而教會處在低谷,信徒搬遷離去,他仍然信心仰望,從不灰心喪志。

黄牧師眼界恢宏,他愛聖光堂,也關心眾教會;他愛浸信會,也掛記浸聯會、神學院。民國七十六年、聖光堂建堂二十週年時,即提出「立足聖光、心懷中華、放眼世界、廣傳福音」的異象,他與師母更身體力行,多次多方參與浸信會聯會的大陸宣教事工,落實「心懷中華」的異象。

忠心牧養教會五十一年,持定呼召、榮辱不移,這信心的榜樣、忠僕的典範,令我們感念,並以他為榮。

【餘暉】

民國一O三年一月八日,黄牧師因肺積水、發燒不退住進長庚醫院,譚牧師去探視時,他勉勵譚牧師好好努力發展聖光堂三間分堂,又為譚牧師和教會禱告。生命餘暉中,他心心念念的仍是教會和上帝的國。一月十四日上午八時二十八分,黃牧師因肺炎合併呼吸衰竭,於睡夢中安息主懷,旅世九十三載。

聖經詩篇一一六篇十五節說:「在耶和華眼中,看聖民之死極為寶貴。」聖光堂極為寶貴的黄牧師如今離去,我們雖然不捨,但知道他脫去病體折磨,卸下世上煩慮,與主同在,得主稱讚,我們便得安慰。(寫於2014年)